800万北漂，是中国活得最苦的一群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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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，都有成千上万的异乡人从农村、从乡镇、从县城，放弃所有，带着一身孤勇，满腔热血奔赴北京。在路上，幻想着这里不会辜负我们。

北漂们的前途未必光明，但道路多半是曲折的。

来了北京才发现，这一生的最高峰，竟然在考上大学的那一刻，此后的生活则是“起落落落落落落”；

来了北京才发现，这一生爬过的高峰，只有上下班高峰。

2013年10月29日，我22岁，出发去北京，投身星辰大海。

2018年10月29日，我27岁，尚未抵达。

1

“人不如物”

5年前，我从南方一所985来到北京实习，工资3000，只够住青旅。

我的室友中有体味很重的老外，有做夜场的大姐，还有一个老撺掇我去天津静海一起干传销的大妈。

值得一提的是隔壁屋的一帮四川大老爷们，每晚我都是在“碰”“胡”“瓜娃”循环的催眠曲中入睡的。

他们还爱看《康熙王朝》，一到凌晨4点我就得“听！铁蹄铮铮！”

又过了一个小时，我做夜场的室友也开门回来了。

我无数次用“斯是陋室，惟吾德馨”安慰自己，直到有一天，我的钱包在大半夜被偷。

全屋人谁都不承认，甚至还阴阳怪气反诘我的时候，我就知道此地不能再久留了。

后来我搬到一间酒店公寓，算上厕所十平米。唯一的家具是马桶和一张和地板一样硬的床垫。

“住的怎么样？朝向好不好？”每当家里人打来电话关心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如何开口。

朝向好不好我也不知道，因为压根就没有窗户。

北京的冬天特别漫长，立冬那天我不得已第一次开了电热毯，第二天发现一宿竟然花了三十多块钱电费，当时我才知道酒店公寓是商业用电。

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开电热毯了。

我每天晚上要洗澡的时候，都要出门长跑，跑出一身汗之后再洗澡，才不会冻得直哆嗦。

就这样捱到冬至，我还是感冒了。拖了一星期，越来越严重。

当我来到一家大医院时，自助挂号的机器上，号码已经排到一个月以后。

我只能去小区旁的一家私人医院。

一进门，医院里的人就张口要一千多的挂号费，我忙不迭地低头逃了出来。

最后，我去小药店随便买了药和退烧贴。

在之后的日子里，我除了跑步洗澡睡觉之外，就是在上班或加班。

同事都怪我把原本996的工作节奏拖到了997，只有我自己知道，只是因为公司的空调是免费的。

终于熬到了转正，我迫不及待地搬去有空调的居民房，但是我的工资，只够住燕郊。

搬家那天我天真地以为能在北京留下来了。其实在北漂闯关路上，也仅仅只是开始。

很快，每天近4小时的通勤时长很快就耗光了我的激情。在狭长的地铁里，我被挤扁过、被揩油过，被大妈逼着让座过……

地铁灯光极亮堂，乘客的眼神却写满疲惫。死气沉沉的车厢里，有时能看到小姑娘偷偷抹泪。

今年夏天，房东要求涨租300，我跟她吵了一架，铁了心要搬到五环内。

可是一打开租房软件，才知道此时北京住房租赁平均价已疯涨到4649元。

居住在西城区的人们，每月要缴纳的房租，超过平均薪资的75%，北京其他城区，占比也大多超过了50%。

追不上房价的我们，从没想过有一天还会追不上房租。

2

北京，让我们性情大变

如果说生活的窘迫只是皮外伤，那情感的孤独就是五毒攻心的内伤。

我开始频繁地想家，怀念家里的大房间和大床，怀念家里的三菜一汤，怀念家里的其乐融融。

去年十一，最疼我的爷爷出了车祸，在病床上反复念叨我的名字。

然而机票却飙升到了十二折，来回机票比我房租还贵。

视频电话那头的爷爷看出了我的为难，连声说他没事，让我不要担心。

父母需要我的时候，我从来缺席。在他们本该颐享清福的年纪，却害得他们为我日夜担心。

“父母在，不远游。”从小被传统文化浸润的我，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没用。

回望人生最好的五年韶华，生活却全然被局限在了几平的出租屋里。

北漂的每一天，只有压力与迷茫陪我度过，孤独感总是见缝插针、深入骨髓，一个人吃饭，一个人看电影，一个人去医院，一个人流泪，一个人承担……

没有一个知心朋友。同事们的欲望昭然若揭，我随时有被出卖的危险。

好不容易交到了几个朋友，又全然要靠时间来维系，无尽的忙碌渐渐稀释一段又一段友情。

亲情友情求而不得，我开始寄托于爱情。

然而，年轻时不行，爱情之于女孩，是更危险的诱惑，更诛心的毒药。

第一段恋情是与一个同是天涯沦落漂的文艺男青年。

虽然是贫贱夫妻，事事哀歌，但起初的日子也算是“有情饮水饱”，彼此的心终于有所皈依。

很快，我发现他处处算计，事事推诿，想方设法地让我付约会钱、付水电费。

我的生活水平比一个人过还窘迫，情感上更感到深深的欺骗。

吃散伙饭那天，他哭着对我说：“我对不起你，但我没办法，我挣得比你还少，但因我是独子，还得汇钱给家里，得存钱结婚……”

我发誓再也不找穷小子了，凭借年轻的身体和满脸的胶原蛋白，我相继谈了不少个绩优股，几乎没有空窗期。

也正是从这个时候我才发现，北京已让我性情大变。

曾经的我也是成绩优异、众人追捧的“天之骄子”，但北漂的孤独与挫败让我发展成自卑和缺爱型人格。

一开始，我时刻黏着伴侣，想占有他，想控制他。

最后，我落得患得患失，整日沉浸在自我怀疑的情绪黑洞中；而他身心俱疲，像被紧握在手心的沙子，只想溜掉。

后来，吃过亏的我开始学着给足伴侣空间，不自觉地像个小媳妇般处处贴心、事事小心。

然而，因为用力过猛，伴侣们都看出了我的讨好。

久而久之，他们发现，初相见时那个真实的、令人着迷的我不见了。

恋爱又失恋，失恋又恋爱，我就在这样的死循环里变得更加自卑和缺爱。几度恐惧恋爱，却只能寄情于爱。

回望我的北京爱情故事，甜头只在序曲，苦头却遍布全章。